地毯,現代家居裝飾中一道重要的風景,而在古代,地毯最初僅是用來鋪地御寒的。后來由于民族文化的陶冶和手工技藝的發展,逐步成為一種高級裝飾品,只有王公貴族用得起。
電視劇《楚漢傳奇》中有個鏡頭,大臣們跪在地毯上直諫秦始皇注意天子威儀。那條長長的地毯是紅色的,中間有藍黃相間的花紋,雍容華貴,從始皇帝寶座下一直鋪到朝堂門外,富麗堂皇,盡顯皇家氣派。
我們就來說說古人和地毯的生活。
遠古時候,生存條件極其惡劣,人類捕獲野獸取其皮鋪在崖洞、草屋內的地面上,睡覺休息就不感到潮濕和寒冷了,這是地毯的來源。后來,北方古老的游牧部落專門用羊毛捻線、編織成毯,鋪地取暖,形象地稱之為“地衣”。用羊毛編織的“席”、“罽(jì)”等織物,便是地毯的前身,這在史書《尚書·禹貢》中有記載,從青海、新疆等地出土的文物中也進一步得到證實。
漢朝對外開放時期,地毯曾同絲綢一樣在中外交流中受到青睞。羅馬、印度以及波斯(伊朗)、阿富汗的地毯編織技術和使用文化也影響著中國人的生活,地毯也遠銷到中國腹地。
到了唐朝,已經有山西、四川、云南、安徽等省份生產毛織和絲織地毯了。地毯經營規模宏大,但都是給權貴享用的,還一度激起民怨。貞觀年間,安徽宣州進貢宮廷的紅絲毯,栽絨厚,質松軟,品質極好。白居易在《紅線毯》詩中有“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奪人衣作地衣”的名句,說的就是這個事兒。當時后宮的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絲絨地毯,奢侈華貴,而這些地毯大多是宣州的貢品。原來,宣州太守為了巴結皇帝,邀功買寵,便橫征暴斂,強迫百姓大量織造。白居易看到這么多絲絨鋪到地上供踐踏,而宣州地方的很多百姓卻缺少衣服穿,故而感嘆道:“宣州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兩絲……”
電影《十面埋伏》中的牡丹坊有雕花窗四五百扇,宮燈幾十盞,在我看來這全是陪襯,因為那個巨大的蝴蝶形地毯著實驚艷。如果這個場景沒有虛構,那么晚唐權貴的生活真是窮盡奢華。
從現存史料可知,在館閣樓堂鋪地毯,到明代時已成為權貴富豪的生活時尚,而地毯的織造技藝在明清宮廷則達到了雍容華貴的極致。故宮博物院的明清藏毯有一千多件,顏色各異,雖然歷經滄桑,仍不失當初風采。紫禁城曾有過“凡地必毯”的輝煌景象,傳說在沒有光源照射的情況下,地毯像踩在腳下的“燈廂”,金燦燦,明晃晃,亮晶晶,足以照亮整個房間。
地毯在清朝的待遇最為牛叉。大清皇帝們心情好的時候喜歡做“藝術總監”,一是關心宮廷瓷器藝術品的燒制,二是重視宮殿內的地毯織造藝術。曾親自組織琺瑯彩瓷器生產的“超級瓷器發燒友”雍正皇帝,也曾盯上了腳下的地毯,下御旨不讓在殿內鋪龍紋氈毯,“鋪地龍氈與人腳踏不宜。將現有龍氈另有用處且用,嗣后不必做氈。”腳踏“龍”紋不合適?那就換嘛!
十多天后,內務府主事海望拿著按雍正要求畫的四張不同的花卉氈毯紋樣讓他御覽。“此花氈樣俱好,但花紋太細了,恐其難染。爾將此樣收,或做坐褥、或做氈子時用。再照龍形大小改畫花卉氈樣呈覽。”雍正要求花卉紋飾也要做得有龍紋的華貴大氣。雍正五年(1727年)十月初一,雍正嫌圓明園殿上的毯子花樣不好,又讓內務府畫樣,交時任西北大將軍岳鐘琪織造;蛹y飾要欽定,誰人織造也要欽點,可見雍正對地毯的厚愛非同一般。岳鐘琪監制的毯子中有一款是宮廷極品,即“盤金線銀毯”,長4米寬6米,被鋪在圓明園殿上,以棕紅與藍色為主色調的毯面花紋圖案,金光點點,銀光閃閃。
雍正不喜歡“龍紋”地毯,乾隆卻和他老爸唱反調,最愛龍紋毯,而且欽定毯子的花樣。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乾清宮地坪臺上鋪的“栽絨木紅地五條龍地坪毯”粗糙殘舊,準備撤換。有“番草樣”“云龍樣”兩種畫樣選擇,乾隆看中后者,批示“地坪毯照樣織做,其踏跺上毯子準云龍樣織做。”于是從地坪到臺階,全鋪上了龍紋毯。
乾隆在共商國是的政務大殿的地面上也鋪滿了龍紋毯,比如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等。寬闊的大殿,不是幾塊大型地毯就能鋪完的,一般需十幾或二十幾塊地毯拼接。皇帝正中寶座前的龍紋地毯是最大最完整的,出于忌諱,不會拼接。
大清皇帝們喜歡地毯,這和他們的祖先以前過游牧生活以毯取暖御寒的傳統有關。雖說宮里暖和了,但不能沒有地毯,此時它的作用就變成了裝飾。乾隆的《冬夜》詩里有“簾幕重重下,獸炭旋軒燃”的句子,這里的“簾幕”可不是老百姓家里門上掛的棉簾子,而是華貴的“壁毯”,這可以看做地毯的“升級”版,直接掛到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