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形容自己眼中看到的某一件服裝,在很長時間內都成為令人困惑的問題,尤其是在不斷謀求所謂的時裝評論的深刻之時。國內對于服裝的形容頗為豐富,這得益于漢語言的博大精深,各種用來形容人、事、物的詞語都可以用在服裝上,它們絕大多數是從服裝的三要素??色彩、面料、款式出發的。近年來在一些服裝評論中出現了謀求解讀服裝隱喻文化的形容,從這一點看,國內對于服裝的評價漸漸和國外同步,在西方常見的服裝評論中,經常會把服裝的細節與某個文化時代、風格或是某個文化名人聯系在一起,當然也不乏洋溢著西式鄉村幽默的批評。但此類形容絕大多數是針對專業領域。
在偏重生活引導的時尚雜志上,出現更多的是對服裝的一些細節作生動描寫,如何搭配,如何取舍之類,從而給信息接受者以指導。而在普通的消費領域,尤其是20歲左右的消費群體中,描述某件服裝的形容詞則變得相對簡單很多,對于自己傾心的,冠以有趣、好玩等形容,反之則是不好玩、沒勁。
這種對服裝的評價體系的出現和蔓延,突出反映了發生在消費領域和生產領域中不容忽視的變化??娛樂化傾向。無疑,時尚消費的主體是年輕人,某業界“牛人”曾經說過:“時尚永遠只屬于年輕人”。那么這一群體中出現的對于服裝產品衡量標尺的變化,客觀上反映了時尚產品的流行變化。在各大知名品牌近年來產品結構的變化中,可以看到針對年輕消費群體的“好玩、有趣”類產品已經成為重要的環節。服裝產品一方面在內在上側重于環保、科技含量的深層內涵,一方面在顯性的特征上轉向符號化、休閑、能夠愉悅身心、不帶來任何負擔的娛樂化產品。
輕松主義消費
客觀地說,代表著消費領域最新走向并逐漸成為主導的年輕群體的消費觀念,體現出時代的特征。出生于20世紀末期的一代人,喜愛街舞、極限運動、涂鴉、HIP-POP、卡通動漫,喜歡特立獨行的個性表現,喜歡自己搭配服裝服飾,喜歡強烈的視覺沖擊……完全獨立、自主的消費意識引領著他們對于服裝消費的主動性,這是之前的幾代消費者所缺失的。同時,獨生子女出身的這一代人,在社會中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競爭和挑戰,其承受的壓力與其父輩在城市生活中沒有兩樣,尋求釋放壓力、簡單生活、娛樂輕松的消費,一樣成為他們的特征。
在近兩年舉辦的各種服裝設計大賽中,能夠觀察到,年輕設計師們在服裝作品中大量地使用魔幻、太空等元素,增添服裝的趣味性和可愛度。其原因一方面是網絡世界中,大量魔幻小說、魔幻網絡游戲及動漫作品對其設計觀產生的巨大影響;另一方面,這種設計風格的突出,集中反映了這一代人對于生活和工作的需求特征??有趣、好玩、輕松。
來自網絡世界的影響還體現在大量出現的服裝DIY網站,這種宣揚自己設計服裝的網站,多數產品僅是T恤,但不同于當年印著“煩著呢,別惹我”之類口號的簡單字樣來凸顯個性,通過數碼網印技術實現的相當復雜的圖案和優秀的色彩還原,為普通人尋求服裝的趣味性提供了捷徑。
同時,受平民風潮、街頭時尚的影響,從國外到國內,趣味性服裝設計的風潮越來越強烈,最新的國際大牌出品的各種服飾中也都能尋找到好玩的亮點。
趣味也是主義
在服裝研究人員的眼里,值得重視的服裝產品設計和消費的趣味性,僅是后現代主義風格在服裝設計中的一種表達而已。大量趣味性很強的文化混搭風格,戲謔、調侃的裝飾色彩等都是后現代主義的設計特征。
二次世界大戰之后,世人開始摒棄流行的現代主義風潮,將藝術運動轉向趣味、多樣、復古裝飾的解放,而統稱為后現代主義風格。后現代主義的定義十分廣泛且難以歸類,普普藝術、解構主義都可以算做其中的一個支脈。一般來說,后現代主義在服裝設計上的體現,多在于古典元素的拆解、裝飾趣味與娛樂化等方面,即脫離現代主義的抽象冷漠,建立大量的復古與工業結合的裝飾效果,使用鮮艷、對比的色彩去強調對象元素,讓作品設計發揮搶眼的娛樂效果。 約翰?加里亞諾連續幾季推出的汲取了波西米亞風格、印第安風格、非洲風格、印度風格、拉美風格等不同地域民族文化特征的時裝設計,強調特立獨行、自我和個性文化的沖突性,是后現代主義設計的突出代表;而擅長別樣裝飾圖案、不同面料拼接,以及突顯舞臺戲劇化效果的亞歷山大?麥克奎恩的作品,呈現的怪誕、戲謔的趣味性,同樣是后現代主義服飾設計的代表作。
或許是國際大牌和設計師固有的對自我風格的約束,強烈的趣味性設計目前在他們的服裝產品中還很少見,只在包、鞋、香水瓶等產品中出現了不多的趣味性嘗試。對于消費群體而言,能夠給他們帶來相當愉悅享受的趣味服裝設計多數是由極具個性的設計師品牌或工作室提供的。如日本設計師nigo創立的日本原宿的龍頭品牌BAPE、日本設計師宮下貴裕(Takahiro Miyashita)成立的品牌Number(N)ine、瀧澤伸介(Shinsuke Takizawa)的品牌Neighborhood、高橋盾的品牌Undercover、Adam Silverman和Eli Bonerz的品牌X-LARGE、Paul Frank的品牌大嘴猴Julius、吉田耀司的同名品牌JTYS&TYC等等都在此列。
在眾多的趣味服裝設計中,卡通造型是絕不容忽視的一類。稚嫩的顏色,圓形的線條,矮胖的外觀,卡通化的形象,這種童趣特征已經征服了成人世界,成為隨處可見的景觀。日本當代作品拍賣價最高的藝術家村上隆是此潮流的代表,他設計的櫻桃娃娃與大眼Mr. DOB爬上了名牌時尚精品Louis Vuitton的包包。他每次舉辦的展覽,從20歲出頭的叛逆青年到七八十歲的老頭老太都是忠實觀眾,沒有人看不懂他的作品,個個都是了然于心的歡喜。
還有街頭涂鴉,2001年Louis Vuitton的設計總監Marc Jacobs設計的Stephen Sprouse的涂鴉手袋為品牌帶來3億美元銷售額,這在時尚圈是一個里程碑式的事件,它開啟了奢侈時裝與街頭藝術相結合的先例。今年春天,Louis Vuitton推出的全新涂鴉系列,濃縮了Stephen Sprouse藝術巔峰期的創作精華,將熒光的桃紅色、草綠和橙色繪在品牌最熱賣的手袋上。而時尚界鐘情于涂鴉風潮的絕不只是Louis Vuitton,從倫敦到巴黎,從紐約到北京,眾多設計師都把自己的趣味和街頭涂鴉緊緊聯系起來。
而在各種元素成為服裝設計趣味性來源的背后,服裝設計界正進入了一個與其它門類藝術跨界合作的時代,同時在趣味性設計上體現出符號化的特征。從奢侈品牌到街頭潮牌,都可以發現某種來自非服裝藝術的符號已經作為標志存在,尤其是為年輕消費者喜愛的街頭品牌,不論其在美國、日本還是英國、法國,以一種符號作為設計的主要元素和標志是它們共同的特征。而這種符號化絕不同于國內設計師對于傳統文化的符號化解讀,而是對帶有強烈時代特征的趣味化形象進行的延展和擴張,它是一種藝術的綜合體和文化的混合物。
這種符號化的趣味特征,現在國內品牌也已經存在,“例外”不作為商品出售的親子天使裝、藝之卉推出的年輕品牌“SOFA”、尹泰尉作品的童趣等,都是代表。
在品牌極力營造自己的個性文化,設計師們努力地追求把沉重的文化體現在服裝作品中的同時,是否已經注意到消費群體對于服裝產品的興趣點已經轉移。不要深沉、不要負擔、不要嚴肅,只要會心一笑的輕松和快樂,或許如此的服裝產品能更好地與他們交流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