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統計一個稍微像樣一些的時裝秀大約花費5萬美金。一場普通高級定制服秀的代價為300萬美金。
2007年,最具話題性的時尚事件,非Fendi的長城大秀莫屬。這場據說花費了千萬美元的秀,在LVMH集團的總裁Arnauld先生看來,這是“世界第一場從月球上也看得到的時裝秀。”
而Fendi的全球總裁MichaelBurke的看法則沒有那么詩意盎然,“這場秀,奠定的是Fendi未來50年內在奢華品牌中的領導地位。”
這兩種表述,恰恰勾畫出了時裝秀在兩個維度上的特質:審美上的“行為藝術”,以及經濟上的營銷利器。如果月球有時裝雜志,估計也會熱烈報導這場大秀;而在未來的50年里,你所購買的每件價格不菲的Fendi產品時,都有那么幾塊錢,在為這場大秀埋單。
一場時裝秀,果真有如此巨大的魅力?
時裝秀的誕生
時裝秀的誕生和一個偉大的名字休戚相關——Paul Poiret。
Paul Poiret的作品與時裝畫
19世紀的女人,舉止打扮講究“靜若處子”——坐在沙發上,應該像一幅構圖嚴謹,細節完美的油畫。事實上,那些緊身胸衣,與寬大的裙撐也確實阻礙了女人的行動。法國設計師Paul Poiret決定讓女人掙脫緊身胸衣的束縛,代之以如垂柳般飄逸的裙子。他說:“我喜歡那些用輕柔的面料制作出來的簡單裙子,就那樣從肩膀一直垂到腳邊,像流水一般緩慢地淌下來,勾勒出身形,抓取到運動的痕跡。”拋去緊身胸衣,把運動的觀念加入女裝設計,是Paul Poiret對女性時裝做出的最大貢獻。
著Paul Poiret衣衫的模特們
聰明如Paul Poiret者,很快發現了推廣自己時裝最好的辦法并非是時裝雜志上的呆板插畫。1905年,他把穿著時裝的模特們帶了跑馬場。人們驚呆了,這些看似認真觀看比賽的模特們,在漫不經心的行動時,五彩繽紛的褲襪從裙子的開叉里時隱時現……當時的時裝雜志評論道:“短外套已經作古,腿才是時髦!”
嘗到了甜頭的Paul Poiret,開始在自己的工作室里舉辦小型的時裝沙龍秀,甚至帶上模特們遠涉重洋,在美國這片熱土上,繼續他的征程。那時還沒有“時裝秀”一說,凡提及這檔子新鮮事,言必稱“時裝游行”。從此以后,整個女裝的面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約在1910年左右,時裝秀已蔚然成風。
當然,如今的時裝秀已是每家時裝公司在行業內安身立命之本。如果說當年Paul Poiret首開時裝秀的先河,玩的是“藍海”;那如今,想要在每年成千上萬的時裝秀中脫穎而出,不啻是在“紅海”中搏殺。時裝媒體和買手們已經深為行程表上不計其數的時裝秀所累,看秀也需挑挑揀揀。Fendi為這場50年一遇的大秀,千萬級的人力物力撲上去
louis Vuitton 08春夏秀場
據統計一個稍微像樣一些的時裝秀大約花費5萬美金。從聯絡媒體的公關費用、場租、舞臺置景、印刷品、餐飲招待,到模特、化妝師、發型師、造型師、攝影攝像師的勞務費,缺一不可,而這只是標準配置,若是各行各業都網羅一些明星級的人物,以及對置景的高標準嚴要求,那費用可就翻著跟頭往上竄了。
僅僅場租一項便是時裝秀最大的開銷之一。若是紐約奧林匹斯時裝周,租用統一的白色大帳篷,使用統一的基建設施,那算不得貴。若是有人異想天開,想要在地鐵站、游泳池邊搞時裝秀,那鋪線、搭建的成本就一下子上去了,若算上額外的人工和設備的成本,輕而易舉便可砸下75000美金。而Fendi的長城秀,更是要在長城上鋪設出一條長達100米的T臺,數字估計更為讓人瞠目結舌。
而服裝 造型師則是一場秀的靈魂,他必須與設計師本人、發型師和化妝師協作,其身份類似于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所以,他一人便可吃掉人力成本中的最大一塊。一個不太出名的造型師估計1天的薪金為5000到6000美金,至少為一場秀工作4天。但如果換作一個明星級的造型師,則有可能1天便要支付他20000美金。
發型師和化妝師也極重要。整個發型師團隊需要支付3000美金,像Rita Hazan之類的明星發型師可能開價10000美金。然而除了支付化妝師費用外,化妝品的費用更是相當驚人,別小看那些雞零狗碎的唇膏、眼影、睫毛膏和腮紅,若是加起來也是筆上萬美金的開銷。據MAC的總裁說,時裝周一開幕,他們便會接到20000支眼影的訂單。
而模特的價格也是從2500美金起算,超模們更是貴得離譜,Gemma Ward需要20000美金的出場費,經紀公司還要抽取額外的20%經紀費。一場秀通常都需要25個模特。當然,據說Marc Jacobs從來不給模特費用,起初是因為他和模特們比較鐵,姑娘們紛紛力挺這位“金童”。后來,Marc Jacobs反倒甘之如飴,認為模特能參加他的秀,實在是一種榮譽,所以拒不付錢。
更可怕的是那些無數臨時生出的費用。比如某位明星認為粉紅色的燈光,會讓她看起來年輕一些,就必須把所有裝好的燈盡數換掉……
高級定制服
一場成衣秀的代價便已如此高企,更不消說高級定制服(Haute Couture)了。據統計,若是加上樣衣的制作成本,一場普通高級定制服秀的代價為300萬美金。然而,全世界高級定制服的客戶也僅為區區2000人。
在作秀的過程中,無論是場地的選擇、置景的成本、模特的檔次與成衣秀相較,必須呈幾何數級上升,才能與數萬美金一件的服裝相得益彰。
在高昂的成本,與相對有限的銷售數字面前,Thierry Mugler、Lanvin、Nina Ricci,甚至連Yves Saint Laurent也撤離了高級定制服。Valentino的話一語中的:“只有靠高級定制服,我們才能在奢侈品中確立地位。”
一場秀,早已脫離了“商品展示”的范疇,高級定制服的秀更是營銷中不可取代的法寶。如果Christian Dior放棄高級定制服,John Galliano斷不能成為今天這般的天皇巨星,Dior也無法給人以“最耀眼、最大膽”的品牌形象。一場完美的高級定制服秀,更多的是堅定、準確地傳遞出品牌形象。能接到多少服裝訂單事小,更能為公司帶來真金白銀的香水、化妝品、配飾,以及價格相對便宜的成衣才真正依賴一場20分鐘的秀,為那些崇拜者營造一個絢爛的時尚夢。那些盛載了香水的小瓶子的價格標簽里,也總有幾塊錢是為那場如戲劇一般夸張而奢華的高級定制服秀埋的單。
設計師可以不在時裝雜志上投放廣告,但時裝秀一定省不了。Paul Poiret可能根本無法預見到,當年他所發明的時裝秀,已成了當今時裝體系的核心。一場重金打造的時裝秀,將媒體、買手都結合到了一起。若是缺席時裝周,品牌便失去了在時裝界的合法地位。
對于獨立設計師來說,一年兩場時裝秀的開銷實在難以承擔。早年Comme des Garcons的設計師川久保玲曾擔心前往巴黎作秀成本太高,會帶來經濟上的巨大風險,卻經不住好友山本耀司的軟磨硬泡。這才戰戰兢兢地同意和山本合作一場秀。沒想到這場1982年的秀,竟然使兩位設計師一炮而紅。時裝界將一現象稱為“廣島時髦”。山本耀司后來榮歸故里,破天荒地在體育場內作秀,偌大的體育場里到處充滿了歡呼聲,每個人都像觀看民族英雄一樣,向這個身材矮小的設計師,投去崇敬的目光。
如今,像當年的Commes des Garcons和山本耀司這般,靠一場秀便可獲得生意上巨大突破的例子已不復存在。時裝界的紅人Gereth Pugh年年做秀,又忙不迭地在美術館里開個展,但仍舊無法獲得財務上的獨立。他年年需要“供養人”的幫助。
從倫敦到巴黎,施華洛世奇是時裝秀最慷慨的贊助人,無論是Alexander McQueen、Hussein Chalayan、Sophia Kokosalaki都獲得了資助。要不然,Alexander McQueen斷不會有錢在T臺上搬來機器人和三維投影設備,讓Kate Moss如鬼魅一般在舞臺上翩然起舞,又消散于無形;Hussein Chalayan也絕無可能把一場時裝秀,辦成本本時裝書里必定記載的行為藝術事件。
時裝秀從這個角度來看,已進入了公共藝術的范疇。時裝配飾廠商、酒商、快速服裝商紛紛為獨立設計師的秀慷慨解囊。由此可見,一位服裝設計師的影響力,已不再只是買賣衣服這么簡單的事了。藉由一場時裝秀,他可以聚集起更多的社會資源,來陪他一起玩。